“我只是万千普通法大人中的一个,也是万千普通武警官兵中的一员,我所做的,都是我应该做的,而且我必须得做好。”2009年初夏的本科生毕业典礼上,主持人专门介绍到了我校第一届毕业国防生,即将奔赴柴达木盆地的魏巍就在其中。数年间,在落日孤烟的茫茫戈壁,在袖珍年轻的高原新城,在巍峨雄伟的昆仑山脚,他延续着法大人的传承,在平凡的岗位上坚守着法大给予他的“不会变的理想”。
“祖国知道我在这里”
2010年5月,解放军报发表了一篇散文“凝望昆仑山”,文中一位地处青藏高原,初入伍的大学生面对着昆仑山,不停追问自己,“从首都的繁华到戈壁的荒凉,从天之骄子到普通一兵,从象牙塔尖到基层最底”,这其中的意义是什么。
2009年7月初,魏巍拿着一纸命令,从北京一路西行到西宁。稍事休整,在武警青海总队换了命令,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格尔木。他形容,眼看着“窗外的景色从翠绿色的麦田,转换成青山溪流,终于演变成满眼望去,光秃秃的戈壁滩”。而他自己,容不得多看看几眼这座城市,就立即被角色的剧烈变化折腾得精力憔悴。
“2009年7月5日刚到格尔木,刚一报到,晚上部队去出任务去了。领导们都奔赴一线了。以前熙熙攘攘的营区,突然间,就空荡荡的剩下了我在内的几个干部。还没学会当兵,就要开始管理整个连队了。”接下来的两个月,魏巍绞尽脑汁把以前小说电视里学到的,国防生培训中教给的部队管理知识,硬生生地往实践中套。较真碰了壁,战士顶了嘴,上级骂了个劈头盖脸,都是常有的事。
“最苦的还是高原生活和军事训练。”格尔木地处柴达木盆地南缘,地下水盐碱度偏高,海拔高达2800米。魏巍形容自己是跑步跑不动,睡觉睡不醒,半夜流鼻血弄得胸前红了一片。一个五公里跑下来,啐一口唾沫都是血丝。开水烧不开,水里还泛着苏打味,吃上几回硬茬茬的方便面胃痛就犯了,还跑了回医院。时不时刮起了沙尘暴,屋里屋外都是尘土飞扬,这胜景让魏巍记忆忧新。
其实还有更苦的事情,魏巍却一语带过,不愿多提。在军事素质和部队管理经验上,与部队生长干部相比存在明显不足的他,要用自己的身体力行去适应本职岗位,去证明自己。更重要的是,远在偏远的高原新城的他,怎样去处理好理想和现实之间,这巨大鸿沟的不适应。
“凝望昆仑山”一文中,那名入伍大学生从身边无数默默奉献着的部队基层干部中,找到了坚守岗位最朴素的精神动力。文中一位从军近三十年的老团长在高原突发心脏病,抢救苏醒后面对着埋怨他的家人,说自己的付出不是没有价值,“祖国会知道,部队会知道”。而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魏巍。
“那一霎那被震撼了”
2010年4月14日,玉树地震的消息传到魏巍耳中,他还在武警呼和浩特指挥学院参加培训。“知道我们支队已经到玉树展开救援了,就盼着培训早些结束,自己也去参加抗震救灾。”
那时的魏巍,正在参与全军重大科研项目的调研中。“项目就是针对国防生任职培训的,指导部队更好地利用培训,全面提高国防生的素质,解决好与国防生基层任职相关的实际问题,让我们在内的国防生尽快适应部队任职,别因为学校和部队的对接不畅,造成人才的浪费。”被遴选进科研项目小组中,魏巍感到很荣幸。“作为国防生,我对于国防生心态的把握更有发言权,对我们自己的需求也指向性更明确,这可能是我入选的原因。”
为此,他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基层调研、资料搜集和材料撰写中去。经历了近9个月的努力,他们先后深入5省区近二十余个基层部队,3所担负武警国防生任职培训的院校,12所培养武警国防生的地方大学,并同各相关部门领导、各军事研究单位调研座谈数十次,最终项目成果获得全军科研奖,也成为了各武警学院组织国防生任职培训的重要指导文献。
7月底,项目攻关涉及魏巍的部分刚刚结束,他就迅速赶回了部队。“那时部队两线作战,赶往玉树的分队继续投入到震区清墟和重建工作中去,留守格尔木的分队又参加了温泉水库的抗洪抢险任务中去了,我所在的中队在玉树。”
魏巍说他至今忘不了到达玉树当天的情形。“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危楼,原本藏族老乡自建房全部坍塌,河边草甸和山间缓坡,密密麻麻地支起的蓝色救灾帐篷,碧蓝色‘海洋’中一抹橄榄绿,就是部队的野战营区。”更让他难忘的是当他询问起地震初发后救援情况时,中队同事给他看相机的照片。“三张照片震撼了我,一张是废墟下罹难的孩子,一张是因工具不足用双手扒开瓦砾的战士血淋淋的双手,另一张就是藏族老大妈满含泪水感谢我们。”魏巍动情地说道,“也只有在那个时候,你才明白你的工作是如此伟大,因为真真切切是在拯救生命。”
魏巍所在中队参加的后期重建工作主要是守卫玉树州粮食库、清墟和搭建救灾防寒帐篷。“既然抗震救灾,我没参加上,后面的任务就要更努力。”所在中队应粮食库要求,支援救灾口粮的灌装分发任务。在密闭的粮食库内进行储备粮除杂、灌装,细尘飞扬,很容易造成呼吸道感染,甚至引发高原肺气肿等病症。可面对任务,谁也没叫苦,一个星期“两班倒”作业,创造了完成846吨青稞口粮的灌装任务的记录。
“为了法大人的理想坚持着”
魏巍说,是法大塑造了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,法大给予了他对于世界的期望,对于美好的认识。“拿最简单的道理来讲吧,在指挥学院培训时,近12所大学的毕业国防生一起,但是‘刺头’就是法大的。我们对管理中的问题不容忍,对院校的官僚形式不合作,对认为正确的事情太过坚持。有人说这是幼稚,我们认为则不然。”
2010年底,魏巍所在部队从玉树返回格尔木,随即格尔木便爆发了玉石矿区的大规模盗抢玉石原料事件。魏巍带领3名战士协同公安干警在市区通往矿区的道路上设置了临时检查点,一呆就是一个月。“整个检查点就4个武警、4个公安、3个公路检查站的工作人员,方圆十多公里荒无人烟。买个零食都要搭过路车。”吃饭是公安干警轮流做饭,住是公路检查站曾经的会议室。人手紧任务重,所有人员昼夜排班,三班倒不休息。魏巍说:“孤独,呆久了真孤独。”
也就是在那个时间段,魏巍说他也经历了生死一瞬。“情况通报检查站前方有可疑分子企图翻越路旁矮山绕卡,我同另一民警搭乘出租车化装侦察。近距离发现嫌犯后,因为没经验,没有搜身就让他坐在后排我和民警之间,也没铐住。下车后发现他偷偷将一把15公分长的匕首留在车内。那一刻真是冷汗一身,也长了记性。”
魏巍说,这些其实不算什么。法大国防生毕业四届以来,全国各地星罗棋布。有的在特勤中队,参与过查缉毒品,追缉毒贩;有的在新疆和藏区部队,直接参与了处置大规模暴力事件;有的在震区和灾区,参与了抗震救灾和抢险救灾。“同学们不曾想到,时时刻刻都有我们的国防生在面临危险。我们培训的时候就听长安大学国防生说他们师兄牺牲的事情。”魏巍说。
2011年4月,作为支队政治处干事,为了给支队处置大规模盗抢玉石事件拍摄新闻宣传片,魏巍第一次登上了玉石矿区所在地,昆仑山脉的一个山峰。他说,也正是在那次,从军一年多后,他才真正细细端详了雄伟壮阔的昆仑山,站在海拔4500多米的山巅,他才谈得上明白了坚守的意义。
2012年60周年校庆前,魏巍为校庆征文写了篇文章,里面有这样一段话。“一瞬间我仿佛明白了很多。课堂上讲到的‘正义公平’‘博爱理性’,在我的那些师长同学们一次次呐喊中无限接近。远在祖国各地的他们想必也是在默默的坚持着,为了法大人的理想坚持着。这份坚持也为之不易。而我们,法大国防生们所做的,也是一样。在大厦倾覆时,在洪魔肆虐时,在罪恶滔天时,我们要用我们的鲜血和生命捍卫它,捍卫着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。神圣不可侵犯的保护,于我们,于他们,都是法大人的宿命,也是我们的追求和理想。”
如今,魏巍已经返回学校攻读硕士研究生。他坦言,现阶段,国防生的培养是一方面问题,更多是合理使用和激励成长的问题。提升部队整体战斗力需要更多高素质的军事人才,这更需要部队对人才评价标准的全面革新。国防生若是不能在理论和实践之间来回反复,若是单单满足于去适应部队,那么国防生的培养就不能说是成功的。部队最需要的也是理性的批评者和勇敢的建设者。“回到学校,是把基层了解到的亟需解决的问题带来,不期望能够找到完美的答案。但若不投入进去思考,不去求索,便就错失了进取的勇气。那就是向现实妥协。但你知道,法大人是只向真理低头的。”
又是一个毕业季,新一批国防生又要启程奔赴部队基层,去实践自己的誓言了。他们会像魏巍一样,默默地坚守在万家灯火旁,坚守着“神圣不可侵犯的保护”。这也许就是法大国防生的“法治中国梦”。